说话间,月婉已经将梁存厚发髻重新挽起,用簪子别了,又为他带好帻巾,梁存厚轻轻扶了扶发髻, 起身道:“婉儿,坐,今日我为你侍一次酒。”说着将月婉按在石墩之上,摆上一只倒扣的酒杯,站于月婉身侧。为她小心斟上一杯,却倒的猛了, 溅出了一些,月婉用手帕掩着嘴,吃吃笑着, 道:“你这小厮,好生呆笨,若如你这般侍候,十个有十个也打将出去了。”
梁存厚笑道:“是、是,这粗手笨脚的,该打、该打。”说着拿起桌上折扇,在自己头上轻轻敲了三下。
调笑一气,梁存厚似是欢悦了些,坐回桌前,与月婉饮酒闲谈,时光流转,不觉间天色渐暮,雨也慢慢息了,此时雨尽云散,月挂梢头, 晚风习习, 鸟鸣啾啾, 直让人觉得身上一阵通泰舒爽,又饮了一时,月婉道:“公子是将诸事都看的太过通透了,可这世间最多的却是难得糊涂,众人皆醉着,便只你一个儿醒着,特立独行,旁人参不透你的心意,便要说你一句多事,不识时务,你也便生出这许多怨念来,越发的要自怨自艾,便也越发的寂寞,须是旁人醉着,你也醉着方好,崇祯爷也好,文使相也罢,谁做皇上又有何分别?谁来百姓不一样是纳粮支差,你这番心心念念, 朝堂看不见、百姓看不懂,又有谁来念你一句好?不过是自苦罢了。”
梁存厚自失一笑,道:“我便是这般的强项愚笨,装不来的。髡人与我早有戒心,澳洲厂卫无孔不入,近日于府侧暗布眼线,侦骑四出,外面那些手脚爪牙,怕早晚也难逃髡贼耳目;又指使警察、商税、卫生诸衙门寻由头每日与我梁家产业搅扰寻衅;寻与我梁家相关之人旁敲侧击、挑拨离间,威逼利诱,使我亲离众叛。你莫要看我这府邸里关防的严密,内外隔绝,实则心怀二志之人已存!你来这里,大约今日晚间他们便知晓了。你一回去,少不得还有髡贼厂卫便要来与你‘叙谈’!而我却坐困愁城,无以为计,旁的也还罢了,只我募死士、集髡情、结乡贤、教愚民这一番心血布置却要全部付之东流了。以此来看,一旦取了实证,髡人不日恐便要将我捕拿下狱,怕是难见王师克复两粤之日了。”
梁存厚再次举起酒杯轻抿一口酒,目光悠远望向沉沉的夜幕,徐徐道:“皇权更替、朝代鼎革,原也不过寻常事。华夏绵延千载,称帝称王者不知凡几!一姓之荣枯何足道哉!唯儒一脉相承,虽释、道、法、兵、农各有所长,终究是外儒内法,济之以道,相辅相佐罢了。但澳洲人不同,澳洲虽亦有大家,理学于澳洲却非显学,髡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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