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得志。他心里不由一紧,暗暗盘算自己和父亲过去有什么得罪过他的地方。
要说大的得罪,似乎是没有。毕竟当初他盗卖绸缎,也只是停了他的差事,照样给他津贴。但是作为兄长,老豆可没少训斥过这个兄弟。二婶当年强迫二叔写休书的时候,二叔到祠堂里哭诉,要族老们出头,也是他爹说这事是自家不对,虽然对方写休书过激了,亦是情有可原。
要说最终族里不出头的决议是族老们合议,但是起头的却是老豆。要是二叔念着这“夺妻之恨”……
想到这里,陈霖不由冷汗直冒。眼下正是乱世。二叔一朝权在手,难保不会借此公报私仇……
他暗暗懊悔来祠堂借宿,还是轻率了!没把前后的要害考虑明白!
但是现在已经不可能说“不去”了--这只会激怒二叔。当下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乡勇进去。
祠堂里面倒还齐整,各房的祖宗牌位供奉完好,供案上亦有贡品香烛。看起来是有人在整理打扫。陈霖心中稍感欣慰:总算宗祠无碍。
他被带到东跨院的三间正房前--这里是族里办事的地方,过去父亲才来这里办事。现在庭院依旧,却已物是人非。
此刻陈霖的心情五味杂陈,但是眼下最要紧的是自己。他定了定心神,整了整衣冠,走了进去。
二叔陈宣正端坐在太师椅上。这个陈家出名的浪荡子还不到四十,但是多年放浪的生活已经让他脸上的皮肉松弛。一般而言,这样本地耕读传家大宗族的嫡派子孙大多相貌端正,偏偏陈宣却长着一张阴鸢的面孔,年岁上去之后皮肉松弛,眼眉耷拉下来,愈发显得阴险狡诈。
陈霖进去之后,恭恭敬敬的见了礼,叫了一声:“二叔。”
“你回来了。”陈宣打量了下这个侄儿,见他腰缠白布,哼了一声,道:“路上还顺利?”
“路上顺利。”陈霖心想二叔既然当了澳洲人的牌甲,不如就此吹捧一下,“说起了,路上倒要比过去平靖不少,沿途到处有乡勇巡逻站岗。百姓们看起来也安静。澳洲人果然治理有方。”
“这个自然,”陈宣对自己的选择颇为自得,“贤侄从广州来,不知广州的情形如何?”
“称得上海晏河清。”看得出二叔爱听,陈霖现在也顾不上肉麻了,“若天下都能如广州一般,那真是难得的盛世了……”
“哈哈哈,”陈宣大笑起来,“贤侄说得好啊。澳洲人的确是厉害!”他收敛起笑容,问道:“广州的情形,你与我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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