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潦草淋漓,不觉有了兴趣,走过去一看,却是一篇“绝命书”:
夫圣人有言:“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也。”某为大明之官,岂可降于禽兽,失节偷生。我胡氏一门,祖宗无犯罪之男,亲族无再嫁之女。既受孔孟之教,国家之恩,殁于国事,正所愿也。为人臣者,其德在节。为臣不忠,与禽何别!三年何镇败于澄迈,吾心胆俱裂,浴泪弥年。然而隐忍不死者,以为一人之廉耻小,国家之仇怨大。今髡贼窜犯广州,岭南崩坏,仁义充塞,率兽食人。吾自度不免陷贼,然岂可为贰臣耶?事已至此,义无再辱。惟愿大明大张天罚,扫清群丑。某虽死之日,犹生之年。
“这是谁写的?”解迩仁问道。
旁边一个投降书吏赶紧道:“这是知府胡老爷――不,伪知府胡笃华自尽前所题,已经叫人去取石灰水了……”
解迩仁下意识的看了下屋梁,上面倒是没有绳子。书吏道:“胡老爷胡逆听闻天兵入城,在后堂沐浴更衣,然后到此题壁后闭门北面再拜,在公案前服毒自尽的。”
“噢。”解迩仁点点头,“倒挺有骨气。”
再看旁边还有两首绝命诗,笔迹却和这胡老爷的不同。解迩仁虽然是中文系毕业的,对诗词一道其实没多少了解,意思虽然大致明白,却看不出好坏,只知道肯定比打油诗好,总之是不如唐诗的。
“这是胡逆的书启师爷邢先生所题……”
“人呢?”
“邢丞焕先生……不,邢逆亦在二堂上自尽了。”
“他一个幕师,又不是朝廷命官,守土有责,做什么要给大明殉葬――熊文灿都丢了广州、肇庆一路跑到这里又溜出城去。真是不可理喻!”解迩仁听说这师爷也跟着自杀了,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我元老院和伏波军才不会理睬他这么个小小的知府师爷呢。
“是,是,总之是一时想不开罢了。”书吏叹道,“他就是广东人士,听闻家中刚与他定了亲。真正是可惜了。”
“很年轻?”
“三十出头,听闻前年才进学的,家里穷才出来游幕――和胡老爷有些世交关系。二人倒是宾主相得。”
解迩仁说了几句“可惜”之类的话,他这些话是故意说的,有借着这邢丞焕的“马骨”来招揽“千里马”的意思。
他这番做作,倒让投降的大小官吏们安了心。
这边朱全兴安排完工作,见解迩仁已经来了,赶紧招呼他到旁边的一间厢房“商谈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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