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巡抚衙门是天启年间新设的,派头着实不小:门前摆着一顶绿呢大轿;照墙下有好几块朱红“高脚牌”,泥金仿宋体写着官衔荣典。悬挂的各种旗帜更是林林总总,让人瞧得眼花缭乱。
再往衙门里看,两行带刀的亲兵,从大门口一直站到大厅前,三四品的武官亦有好几个。赵引弓见此光景,知道自己贸然凑上去恐怕连话都说不上。当即避在一旁,取出名帖和徐家写得一封“八行”,叫集英上去投帖。
“用一两的门包。”他提醒了集英一句。
隔了好久,才看见出来一个亲随,手里拿着他的名帖,呼喊道:“哪位是杭州来的赵老爷?”
赵引弓点点头,踱着四方步子,上前答道:“学生就是。”
“大人传见。”
“是的。请引路。”
奉华是早就教好的套路,当即手举赵引弓的名帖,由亲随领路一路向内而去。巡抚衙门规模不小,一路上气宇森严。到得花厅门口,早有听差打开门帘,示意他入内。
进门一看,一个精悍的中年官员穿着便服,正坐在花厅中间的红木炕几之上,手中拿着一封书信。赵引弓知道此人大约就是大名鼎鼎的孙元化了。
他稍稍定神,方捞起衣襟请安,同时报名。
“喔,你就是赵先生!”孙元化那双眼睛,颇具威严。他虽然是文官,毕竟在辽东从戎多年,多年军旅生活养成的威严仪态的压迫之势,令赵引弓微微生了胆寒之意。
面前这个人,贵为登莱巡抚,真真正正的起居八座手握重兵的朝廷大员,一声令下就能让人头落地,面对这样的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当然是难以抗拒其威势的――赵引弓为自己背上出得冷汗而自我辩护道。他从来没这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离开集体之后的软弱无力。
好在孙元化对赵引弓颇有好感:来客他身材高大,仪表堂堂,举止动作颇有风度,谦恭之余又不乏自信。心中暗自点头。
他事先已经接到杭州教会的信件,这次又收到了徐家人的八行,对这位“赵先生”颇多褒美之词――特别是眼前这个人在杭州教案中为教会奔走,出了很大的力气化解了当地针对教会的戾气,对弱小的中国教会来说是居功至伟的。他不禁面露微笑,道:
“先生请坐!”
赵引弓落座,听差将一碗盖碗茶摆在他身旁的茶几上。
“听赵先生的口音,似乎不是广东人士啊。”
“是,学生祖籍杭州,祖上因行商寄寓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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