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家的男女仆役,除去家丁之外,也有一二百人。他们的成分比较复杂,一时间也不好甄别,暂时先分男女分开关押在两个院子里。刚才开斗争会按张兴教的名单押走了一批平日里有权有势的恶仆。
这个要见他的丫鬟名叫初雨。原给苟循义的最受宠的七姨太当贴身婢女,寨子破的时候,苟循义的妻妾们都或被逼或自愿的上了吊,丫鬟慌乱中也自杀死了一些,这女孩子不愿意给平素刻薄的主人殉葬,加之见到短毛们进来之后对女子秋毫无犯,更无死念了。她平素心思灵活敏捷,也会说得几句官话,对外面的短毛的传闻多多少少有些知道,此刻见这些年轻的“髡贼”们,个个身高体壮,脚步轻捷,举手投足,言谈举止间都充满了自信,不卑不吭,与老爷少爷们那种妄自尊大的傲慢,一般的小民奴仆的谨小慎微的卑微完全不同,心中不由得多出了几分爱慕的意思来。
心里思量了一番,她是外来逃荒的人家卖在本县的,几经转卖才落到苟家做丫鬟,虽说是七姨太的贴身丫鬟,这七姨太平日里娇纵成性,对待下人极其刻薄,稍有不如意就是打骂。初雨在她身边真是度日如年。她在这世界上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原只想日后能指给个家仆庄客平安度日,没想到苟家的丫鬟是从来不嫁人的,有的丫鬟四五十岁了还没有婚配,让她最后的一点巴望也破灭了(注:这是所谓“锢婢”,婢女长大后不婚配,一直服役到老死。自明代起有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风俗,原因似乎是出于经济利益的考虑。即使在当时也被人认为不人道的)
苟家已破,自己未来的前途便要想定。她想这些短毛素来以仁义自诩,打破庄子之后不抢不乱杀,对待妇女也很客气,还特意调派了一个短毛的女总管来看守,不仅心肠好,心也细。自己这些家仆奴婢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过得几天十有八九会叫他们各自回家,自己是无家可回,也得为自己谋个出路才行。想来想去,决定把自己知道的一桩秘密作个献礼。计议已定,便乘要去小号的时候,在院子角落里悄悄的禀告给负责看收的杜雯。
杜雯本来为群众大会出谋划策了好久,自己没法去看,正觉得闷气,忽然有“被压迫的阶级姐妹”愿意来揭发,真是再对胃口也没有,本来就要叫她说出来,但是这初雨却死了性子一般的只肯见到“掌事的”再说。
“我就是掌事的。”杜雯还不死心。
“掌事的有大有小,你肯定不是大掌事的!”这女孩子一点不畏惧,颇有些泼辣的作风。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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