辆马车出了内城后就缓缓停下,诗教、王大智二人下车步行,五月十四的明月早早升起,月下树影疏疏朗朗,不远处的运河码头依然嘈杂喧嚣,漕运的高峰期已经到来——
“可言兄,你看这张原是何等样人?”王大智问。
诗教道:“难得的人才,极有主见,不迂阔,善变通,不过所谓求同存异,说来轻巧,实际很难。”
王大智笑道:“那是当然,东林人现在是颓势,当然希望我等不要赶尽杀绝。要求同存异了。”
诗教摇头道:“不然,这种观点绝非东林人所有,东林人视自己为君子,非其党徒则斥为小人。何曾有过求同存异的胸怀,而张原,显然是不愿被人当作东林或者浙党的,他有自己的政见——”
王大智道:“如此说张原不好拉拢了?”
诗教道:“想把他拉到三党阵营与东林为敌很难,不过我等似乎也不必急着与他为敌,且看他如何在东林和三党间求同存异,是一句冠冕堂皇的空话。还是真能有所作为,拭目以待。”
王大智道:“这么说就是坐山观虎斗了,我楚、齐二党看姚、刘浙党斗张原,张原在京中除了东林为援,别无根基,东林人少不了要支持张原,如此一来,姚、刘浙党岂会不怪罪我等?”
诗教道:“我们不要攻击张原。只弹劾吴道南,措词也留点余地,让浙党当先锋吧。”
王大智赞道:“善!”
……
五月十五辰时三刻。吴道南入会极门内阁直房,方从哲先到,案头已有一叠各部官员送上来的奏章,吴道南上前道:“中涵兄,哪些奏疏由我票拟?”
方从哲一捻颌下美髯,说道:“会甫兄,这里又有三份纠缠于会试舞弊案的奏疏,还是我来处置吧,那些言官着实无礼,圣上既已下旨挽留会甫兄。他们却还聒噪不休。”
吴道南干瘦的老脸霎时涨红,好似被人打了耳光一般,身为阁臣,三天两头被弹劾绝对不是光彩的事——
方从哲又抽出两份奏章道:“这是陕西道御史刘廷元和兵科给事中赵兴邦弹劾新科状元张原的奏章,就由会甫兄票拟处理意见吧。”
吴道南忍着羞愤,看了刘廷元、赵兴邦弹劾张原的奏章。这二人明显约定好的,矛头直指张原万言廷策里的冰河说,斥张原为谄媚君上的佞臣——
记得昨日有杨涟与何士晋弹劾姚宗文的奏疏,今日浙党、齐党、宣党就有五份弹劾奏疏冲着他和张原而来,这显然是前天玉河北桥那场风波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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