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觉得,我的运气不太好,抽中了一张下签。别人生下来,是一个有血有肉,完完整整的人类,可是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却只是一个牵连依附在另一个人身体上的,人格。”
Bliss接过意识力包裹的血衣时,神色轻轻淡淡,目光从它身上一扫而过,好像那并不是一个意味着她的终局的事物。
“我要努力变成最终完全体,才能走到其他人一生下来就在的位置上。为了改变我拿到的下签,我……一直在死死地抓住这一条性命。”
站在地上的林三酒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臂。
“后来卢泽死了。我那时还不能进化成最终完全体,只有继续待下去……但是在一具死亡的空壳里流连得越久,我就越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Bliss将血衣在怀中紧了紧,转过眼睛,望着前方海底一般沉黑的夜色。在那个方向上,躺着她最后要走的一段旅程。
“生而为人,成为人,或作为人而活着,本身并没有任何意义。”她低声说,“不管诞生我们的是一个母亲还是一个进化能力,从我们滑出产道,离开黑暗的那一刻,我们就跌入了一个容器里。那容器的组成部分,是我们的容貌,智商,基因,父母,环境,期望,运气……不管是人格,还是人类,在这一点上并无区别。”
她的眼睛极亮,仿佛体内所有的、被打破的生命力,都聚集在了她的眼睛里。
“我们带着容器长大,按照容器的形状,活成了容器的模样。”Bliss说着,轻轻抚摸了一下血衣,手指划落下来,跌在林三酒的手上。“……却一直也没能找一找,容器里是不是还有一个‘自己’。”
Bliss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轻地碰了一下林三酒的头顶,仿佛羽毛一样轻。她的黑发像海浪一样散卷下来,似乎在那一刻,将二人永远地留存在了一处安宁,黑暗,温暖的水波中。
“别难过……我已经走完了我该走的路。”
她的黑发从林三酒身上滑落下去,离开了;在林三酒按照计划出发之后,她曾经挤出一个瞬息的时间,回头看了一眼——那时,马车也出发了,刚才包容着她的黑色水波,变成了夜风里不断飘扬卷散的影子。
如今,它又变成了水波;在沙土形成的大地上,在短暂成形的黑红血湖里,林三酒好像还能看见Bliss的黑发和红裙,漫漫地伸展舒散开去,被夜风吹拂,遥遥望着天上夜星。
……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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