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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相公看看这个。”岳伯颤颤巍巍地拿出一根大木头,道:“这是当初郭相公你写的,小老儿一直舍不得烧。”
说到这里,他傻笑了一下,笑自己傻。又道:“可小老儿忘了当时郭相公你念的了,看也看不懂。”
郭弘敬目光看去,低声念道:“大禹千秋功在水,新渠万古利于民。”
这正是他规划干渠时,意气风发,用木炭写下的句子。
“这渠,怎么还不修?”郭弘敬问道。
“小老儿也不知,许是明年就修了吧。”岳伯笑道。
“岳大哥人呢?”
“应了徭役,今日便回来。”
“渠不修,征徭役去做什么?”
“说是给奥鲁官修座大宅子。”岳伯摇了摇头,叹道:“唉,提到这个老大啊,连羊羔利都敢借……”
“羊羔利?”
郭弘敬皱了皱眉,心知今年这户人家的收成若不借钱是过不了年了。
像这样的,他能帮一家,却又能帮几家?唯有修渠才能一次帮成百上千家。
转头向屋子里看去,没看到什么家当,连张吃饭的桌子也没,倒看见屋子角落摆着两个水桶。
两个水桶都破了,又用树藤绑了木板上去。
“岳伯啊。”郭弘敬叹息一声,问道:“你提水还是到两里地外的河边吗?”
“哪用啊。”岳伯笑道,“这不下雪了嘛?有阵子没去提水了。冬日就是柴禾不好捡,没柴了夜里冷得厉害……”
郭弘敬一愣,苦笑道:“那明年浇田,还得一桶桶水从两里外提不是吗?”
“郭相公知道明年可修渠吗?若能赶得上,后年不就有水浇田了嘛?要是修渠,小老儿也能服徭役,总比提水快活……”
郭弘敬听着听着,再看到岳伯手里那木柴上“新渠万古利于民”几字,忽觉鼻头一酸。
他勐地抢过这木柴,丢进灶里。
“郭相公?这怎使得!”
岳伯连忙将那木柴抢出来,用手擦了两下,也不怕被上面的木刺割了手。
“郭相公的墨宝,哪就能烧了?前阵子邻村的读书郎还说这字写的是顶好的,一手好字啊……”
“烧就烧了。”郭弘敬道:“不过就是一根木头。”
他颓然拍了拍膝,又自语了一遍,也不知在说那柴禾,还是在说自己。
“就是个木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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