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榻上的韩安国,听闻身后传来的话语声,当即便手忙脚乱的起了身;
嘴上一边说着、脚下一边走着,手上,也不忘从怀中取出一张写满字的布片。
走到木栅前,面色稍有些尴尬的递出布片,朝木栅外的狱卒递去。
“请明公以此书信,交于东宫太皇太后之手。”
“若太皇太后召见,公便言:睢阳故人,因祸从口出,而身陷囹圄……”
韩安国说话间,姿态摆的不可谓不低。
至少比起曾经,非千石官员不亲自见,非六百石以上,更是连下属、仆人都不会派去替自己见的高傲,韩安国能对秩二百石的狱卒如此温声细语,已然是实属不易。
但正所谓:宰相门房七品官。
在长安,甚至在任何一朝的帝都皇城,都有同品同秩之下,京官默认高三级的说法。
更何况此处,是得到周勃‘狱卒之贵’buff的廷尉大牢;
而韩安国,又恰恰是这些‘尊贵的狱卒’所能难为的唯一对象:牢内囚犯……
“东宫太皇太后,你还是不要想了。”
“——俺区区一个狱卒,莫说是面见太皇太后,便是将这书信送到宫门外,都不知要走多少门路,才能寻到一个能从宫门走到长信殿,将这信呈到太皇太后面前的人。”
“好歹也是真二千石的梁国内史——你还是好好想想在长安,有没有什么至交好友,能替你向陛下求情吧。”
“若是有,我倒是可以替你,去给你的友人送个口信。”
嘴上话说的客气,狱卒却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斜着身子依靠在石柱旁,丝毫没有大人物当面,腰杆合该弯两分的觉悟。
非但不慌,那狱卒甚至还好整以暇的上下打量起韩安国,就好似是在盘算韩安国这全身上下,能有多少藏钱的地方、能有多少钱带在身上。
被狱卒如此冒犯的眼神扫视着全身,韩安国面上顿时露出一抹不愉;
但本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认知,韩安国还是强压下了胸中恼怒。
深吸一口气,又再道:“若是送不到东宫太皇太后手中,那便送去尚冠里堂邑侯府。”
“——我与馆陶公主之间,也还算有一些交情。”
“便是看在先主梁孝王的情分上,馆陶公主,也当会帮我一把……”
不料韩安国此言一出,那狱卒顿时面露不耐之色,望向韩安国的目光中,更是带上了浓烈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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