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齐河县北,陈京辅走在坑坑洼洼的田梗边,不时蹲下挖上一铲子的土。
远处,依然还能听到被兵卒强制驱赶的百姓哭天喊地……
陈京辅深深叹息一声,又望了望四野的情况,拿出图纸标注出来。
他在做的事是预备着万一黄河改道山东,需准备好固河计划。
自大禹到宋时,黄河在山河留下了四条河道,数百至千年以降,沧海桑田,旧河道或已成了平地桑田,或已成了溪河,如何还有滔滔大河的影子?
见此光景,不得不让人感慨天地之力何等可怖,人生在世,不过一蜉蝣。
“看来东汉故道已不足以承载黄河水,倘若黄河万一改道,也只能引其入济河,走小清河入海……”陈京辅低声自语着。
十岁的陈璜正蹲在地上拿着树枝划来划去,忽然问道:“父亲,你是在想怎么让黄河北归吗?”
“你胡说什么?”陈京辅叱道:“自是要阻止黄河改道,只是担心万一阻止不了,才要想办法固河!”
陈璜还是不太理解,偏着小脑瓜问道:“为何要阻止?”
“孺子无状!一旦黄河北冲山东,你可知要死多少人?”
“但黄河本就该走北道啊。”陈璜虽稚声稚气,但经史典故也是张口就来。
“自东汉永平十二年,王景治河之始,黄河从临淄郡千乘入海,八百年余安流稳固,未曾改道。若不是五代之后藩镇割据、甚至屡掘黄河淹敌,以水代兵,也许黄河如今还在走王景故道不是吗?”
陈京辅骂道:“小孺子,你懂什么,五代、宋金都是往昔之事,多说还有何益?”
“但父亲常教导孩儿,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陈璜道:“宋代治河,恐黄河为契丹所利,‘竭天下之力塞之’,这是错的;金元以来,屡掘黄河以攻敌,致使河事越坏,终成黄河南下,夺淮入海,这也是错的;我朝为保障运河,筑堤治河,花费巨糜,河床越筑越高,这还是错的。”
“南河河床过高、泗淮河道过小,年年泛滥成灾,百姓徭役不休、血食税赋每岁投入河政数百万两,河南、两淮诸地受黄河之苦近六百年,受灾者以千万计,足以见黄河南流根本就是错的。”
陈璜说到这里,小脸绷得紧紧的,眼中是与年纪不符的郑重。
“父亲还常对孩儿说,水利是民生之本,治河应当只看河流本身,而不是看有多少政绩,能不能削弱敌国……这些话,父亲自己忘了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