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浅浅的一层,齐斯不再雕刻了。
他坐到榻上,闭上眼,在心中默念“快进”。
风声渐响,风铃声和木牌声彻底乱了调,耳边一阵嘈杂而急促的震响。
在某一刻,声音归于平缓,齐斯看到兔神从神龛中走了下来。
“竹笼眼、竹笼眼,笼中的鸟儿,何时何时放天飞?”
“凌晨夜,鹤与龟,摔一跤,背后的孩子问是谁?”
孩童们脆生生的歌谣声响了起来,不过这次里头夹杂的不是欢笑,而是恐惧的哭声。
齐斯的眼前现出穿着各色和服的少年的形影,其中有一人穿着繁重的血色狩衣,上面的鎏金绣纹是祭服的式样。
是神无七郎。
齐斯看到神无七郎站在围成的圆圈中,和少年们手拉着手,围着端坐在中心的少年旋转。
在歌谣唱响的期间,他恶意而又畅快地笑着,每走过一拍,便抬脚踢踹那少年一下,直到少年的脊背上布满鞋印。
少年却只是噤若寒蝉地蜷缩着,低声啜泣,不曾躲避。
一轮竹笼眼游戏结束,换上下一个人坐在中央,神无七郎依旧站在圈中,重复肆意虐打坐在中间的少年的过程。
所有人都在哭,少年们的脸皱巴巴的,很是难看。他们七嘴八舌地发出哀求。
“七郎,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们以前不应该欺负你的……”
“七郎,原谅我们吧,我们已经知道错了,你放我们回去吧……”
“七郎,大人们说,只要你觉得够了,我们就能离开……你玩够了没有啊?”
神无七郎笑出声来,是那种舞台剧上浮夸的富有表演意味的笑,像是行至末路的狂客嘲弄命运,又像是飘零半生的浪子顾影自怜。
“我没有玩够,怎么可能玩够?你们不是最喜欢玩竹笼眼游戏吗?我也喜欢……”
他笑着笑着,眼角带泪,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像恶鬼般遮住苍白的面容,触目悚然。
所有少年的动作和神情都定格了,皮肉如同受热的蜡像般融化,白惨惨的骷髅折射烛光,是幽暗的冷白。
神无七郎陡然侧头,面向齐斯,声音平静而森冷:“他们说我是恶鬼之种,我自当成为鬼神,才应了他们的谶语。
“我的欲望是玩竹笼眼游戏时、永不必当鬼,于是我在神像的底座下刻上竹笼眼的歌。
“而他们,陪我玩竹笼眼游戏直到八月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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