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皮肉上的声音,在闷闷的夜里响起了。
一个男人的呵斥声在鞭响过后传来:“老实点儿!都莫再唱了!大夜里听着你们唱歌儿,没把爷们吓死!”
“呵呵……”
“王家那位老爷,以往最喜欢听奴家唱这《梵王宫》哩……”
“谁又不是呢,三年前奴家也是红遍了八大胡同的宝儿呀,那时候甚么崔官人、李大爷,地方上的清知府,京城里的周翰林,都是奴家的入幕之宾,奴家还记得,周翰林的那条舌头比他下面可硬得很哩……
结果没风光俩月,就到了二等窑子,再几个月去了三四等,往后就在大草棚子里接客啦……
这下子倒不见那些王大爷,李大爷了,只有拉车的力夫,操持庄稼的汉子……
呜……”
“姐姐,别哭了。
咱们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想从前那光景做甚么呢?
没得伤心罢了……”
几个女子回忆着往昔,又哭作一团。
那哀哀哭声在山野间传出很远很远。
山道上,两个衣衫上打了许多补丁的男人拉着一驾排子车,排子车坐着四五个‘人’,这几个人发丝蓬乱,如鸡窝一般盖在头顶,垂下来枯草般的乱发,遮蔽住了她们的脸孔,只能从她们各自穿着的那些遍布脏污的花衣裳上,能大概分辨出她们乃是女儿身。
五个女子身上衣衫单薄,有几人的袖口、裤腿被撕破了,便露出其下枯黄的皮肤来。
在她们枯黄的肌肤上,长着一团一团如杨梅子般的病疙瘩,有些‘杨梅子’上,还烙有一道道红印子——那些红印子,俱是以烧红的铁条烫在皮肤上才留下来的。
排子车左右,还有几个戴瓜皮帽,各自留一根长辫子,衣衫整洁的男人,他们身量还算高大,满脸横肉,一个个手持棍棒、鞭索,听排子车上那些女子又哭又笑听得不耐烦了,便操起鞭索棍棒,劈头盖脸地拷打起排子车上的几个女子。
那五个女子摇晃着身躯想要躲避,但她们早就没了多少力气,越是躲避,反而会换来越多的拷打,索性都坐在板车上,任凭周围的打手们拷打。
这一顿拷打下来,排子车上的动静总算小了一些。
两个男人拉着车沉默地朝前走,一直走到了某座小山脚下,为首的三角眼打手喝了一声:“停!”
排子车停在那山脚下。
打手们又挥起了鞭子棍棒,驱赶车上那几个妓女:“滚下来,都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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