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似是看透了陈元康的心思,再望向其人时少了几分平和,转而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傲慢:「陈右丞劳使一程,今日相见一场,于你未尝不是一幸。
人中俊士,才堪谋国、智可谋家,当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高氏兴之勃、尔朱亡之忽,亦皆出人预料。陈右丞今者荣华取于高氏诚然羡煞旁人,然则荣宠能存续几时,君确知否?
一时的荣宠泛滥,陈右丞想难享极,反遭人妒。可若能周济群众,于自我不患党徒援助,于儿孙也可积养后福。
我与陈右丞既无宿怨,相聚此间亦是一缘,陈右丞可愿分你有余、济我不足,寄一份生机富贵于国门之外,以待来年验见于儿孙之身?」
陈元康听完李泰这番话,一时间不免有些哭笑不得,他本是奉世子高澄之名来劝降李泰,却想不到又被李泰反过来劝他做自家留守亲人们的保护伞,而且这番话还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但他还是正色说道:「将军所言,请恕不能苟同!上恩下赐,得之至幸,岂可据为私己卖弄于众?元康不才,为国定计破敌尚且勉强,更无余智专为谋身、取宠卖恩于国门之外!」
李泰听到这话后也不恼怒,只是哈哈大笑道:「陈右丞果然风骨魁奇,令人钦佩,正因如此我才急欲与你作此君子之盟。
斛律金敕勒老奴,因缘际会幸从名王、遂成今日之功,其人用兵长于寇掠而短于防护,今已年高血冷、老畜自伤,如今河阳城三克其二,我今所以不攻,待援而已,援兵既达,破之不难。
当此危难之际,陈右丞不畏凶险、走入敌城,陈之以情、动之以理,使我忠孝两惭、不能继事,东行以来凡所历战,你国诸名将不能挫我兵锋,今为陈右丞所遏。一人之力胜于河阳万军,实在可歌可表!」
虽然眼下李泰也并没有要进一步向河阳出击的打算,但跟内忧外困的东魏方面相比,主动权毕竟掌握在自己这一方。
所以他肯临门一脚停下来、不再亲自负责向河阳北城发起进攻,也绝对是给了高澄一个极大的面子。如果就连这都还不能打消其人打击报复自家家人的念头,那么就算李泰投诚东归,也绝不会有什么更好的结果。
他一味贬低斛律金而夸大陈元康在这当中所发挥的作用,自然也是为了加强陈元康对于此事的话语权,送给他一个解除河阳之危的功劳,也让他可以以此作为一个理由来保全一下自己的家人。
陈元康本就玲珑心窍,当然听得懂李泰这一番话的深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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