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论钦陵语气谦逊,例数噶尔家族往昔之功勋、今日之困境,言及纵然阖族被放逐于伏俟城亦不曾对赞普心生怨尤,而是愿意以阖族之血肉筑就地域唐人的城墙,噶尔部落永远忠于赞普、忠于吐蕃、是吐蕃不能割舍的一部分……
但现在缺乏粮秣、难以为继,不少兵卒冻饿而死,恳请塞如贡敦赠予一些粮秣。
噶尔部落保证扼守紫山口,绝不下山一步。
塞如贡敦目光复杂。
事实上在整个吐蕃谁不知禄东赞的贡献?现如今一统吐蕃最大的功臣却阖族遭受放逐,丢弃于抵抗唐人的最前线,难免令一些人兔死狐悲、心生怜悯。
他自己也对噶尔部落多有同情。
可再是同情,也不能罔顾双方阵营不同的事实,赠予粮秣?
简直痴心妄想……
沉默半晌,塞如贡敦叹了口气,道:“昔日我与大论同殿为臣一同效忠赞普,情谊非比寻常,只不过当下有赞普之军令才不得不率军前来对阵沙场。然而你们也要知道,纵使我心中再是同情噶尔部落、再是与禄东赞交情莫逆,也不敢做出资敌之举动,我不能背叛赞普,更不能任由族人因我之缘故遭受屠戮。”
心里对禄东赞很是忌惮,所以即便两军对垒,他也尽可能的委婉一些。
公是公、私是私。
禄东赞即便虎落平阳,也有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甚至只要现在表态忠于赞普,赞普极有可能既往不咎准许禄东赞返回逻些城重新执掌大论之官职……
不能得罪。
那兵卒神色谦和,似乎早已料到塞如贡敦会这么说,闻言看了看帐内四周,塞如贡敦便挥挥手将所有人斥退:“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他本身亦是百战名将,只要保持距离,眼前这个兵卒伤不到他。
兵卒这才说道:“二将军有言,此事的确为难首领您了,不过噶尔部落现在举步维艰、每日冻饿而死的兵卒不计其数,只能厚颜恳请首领念在往昔情分上提携一把。既然赠予粮秣会引发逻些城那些人对首领之攻讦,不如演一出戏,噶尔部落趁夜下山突袭贵部,但只是抢掠一些粮秣便即返回,首领佯装被袭,而后力战驱逐敌寇保全营地……不知首领以为如何?”
塞如贡敦心中冷笑,论钦陵的确是聪明,可这个要求近乎于无耻了,我凭什么配合你演这样一出戏?
就只是为了往昔情分便要担负被攻讦、被赞普怀疑吃里扒外的巨大风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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